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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八章 冰釋前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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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裏芬覺得自己可能失去了片刻意識。因為當他再次調勻呼吸,雙眼中閃爍的光點也消失不見時,身下那種鮮明的異物感已經抽離,取而代之的,是緊緊攬在腰上的雙手,以及隨著腳步微微搖晃的肩頭。

不知何時,燕北辰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,正環抱著他,向門外走去。格裏芬楞了有那麽一會——不知是創後反應還是快感榨幹了所有腦細胞,他現在的反應實在稱不上快——突然看到了地上扔著的衣物。他的減壓服、制服、貼身衣物……好吧,他渾身上下的就沒有剩下一塊布料。

滴的一聲,自動門緩緩開啟,格裏芬就像炸起渾身毛發的大貓一樣,繃緊了肩背:“極星!”

他要這麽把他抱出去?當著所有人的面?

“是燕北辰。”燕北辰隨口糾正,順便補了句,“放心,群星號上沒有人。”

“什麽?”這次格裏芬是真正的有些糊塗,然而下一秒,他的雙眼猛地掙到了最大,只見剛剛一動不動機甲嗡的一聲合攏了駕駛艙,邁開步伐跟了上來。這他媽是怎麽回事?他沒看到有人進入駕駛艙啊!

聽到了後面跟上的腳步,燕北辰皺了皺眉:“小坎貝爾,有什麽要緊事嗎?”

“你剛剛和敵方指揮官進行了交媾。共37分鐘17秒,從危險等級上來講,相當值得重視。”機甲裏傳來了冷冰冰毫無起伏的電子音。

“關閉監控,不需要記錄這些。”燕北辰冷冷命令道。

“這不是人嗎?!”格裏芬已經叫了出來。

“不是。是人工智能。負責操控整艘飛船。”燕北辰安撫似的摸了摸對方光裸的脊背。

這個答案絕對出乎了預料,但是很明顯,成功引開了格裏芬的註意力。瞇起綠色的眸子,他上下打量著緊跟著他們的機甲,過了好久才問道:“這家夥是你撿來的?能夠操控機甲?”

機甲的動作明顯比剛剛燕北辰親自操控要笨拙一些,即便如此,這情形也超出了常識。畢竟自“三王時代”之後,已經沒人敢研發人工智能,更勿論賦予它身體,把它裝在機甲中。

“嚴格來說,應該算是領養吧。”難得的,燕北辰說了句俏皮話,“它跟群星號一體而生,是坎貝爾大師留給我的遺產。為了掩護身份,我在‘夢魘’的核心部分裝載了光腦芯片,可以讓它替代我操控機甲。”

說著燕北辰再次命令道:“小坎貝爾,關閉監控設備。還有,別跟上來。”

這一次,人工智能沒有再作怪,乖乖停下了腳步,向著反方向走去。並不算沈重的腳步聲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盡頭,空曠的回廊又重新歸於寂靜。

沒了亂七八糟的幹擾,格裏芬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。他當然見識過群星號的力量,但是從未想過,這艘大名鼎鼎的戰艦只有“兩位”乘客。對於普通人類而言,這簡直是一座孤寂到了極點的城堡。下一瞬間,一個差點被遺忘的問題躍上腦海,格裏芬輕輕收緊了環著燕北辰的手臂,低聲問道:“我記得,之前擊中了‘群星之怒’的頭部。”

機甲頭部,是中控核心所在的位置,只要核心受損,大部分機甲都會陷入紊亂狀況,而且越是高階的機甲,核心損壞的神經元反噬就越嚴重。那時,他面對的是一個恨之入骨的死敵,當然不會手下留情。

燕北辰的步速微微停頓了一下,他確實沒想到,這是格裏芬問出的第一個問題。然而只是一秒,他的步速就恢覆了正常:“那架機甲名叫‘幻象暗影’,它的中控核心並非在頭部,而是由感應金屬打造骨架,通過精神力和體術共同操縱。只要保留大部分機體,就能運轉如常。這是坎貝爾大師留下的概念機,一種基於精神力驅動,可以由甲士駕馭的機甲。”

回答非常簡潔,但是格裏芬心中卻波蕩不已。這個答案,解釋了很多問題。比如燕北辰為什麽能操縱機甲,為什麽會前往黑金港盜取藍影鈦,為什麽能在那種關鍵時刻,救下自己的性命。甚至,他把機甲必須保密的核心結構,告訴了自己。

同時,格裏芬也沒錯過最重要的東西:“用精神力操控。那麽你受傷的話,精神力傷害豈不是更為嚴重?”

“我能進行精神梳理。而且,有些東西更重要。”說完這句話,燕北辰邁步走進了面前的房間,穿過大廳,來到了臥室,把懷裏的人放在了床上。

依舊身無寸縷,但是格裏芬的表情發生了變化。激情已經過去,他恢覆了往日的冷靜,目不轉睛的看著面前的男人:“剛剛,我確定了一件事。現在則是另一件。最後,你確實選擇了救我,但是那份恨意依舊沒有消失。奧斯維德家究竟對你做過些什麽?還是說,你針對的本來就是‘尼斯洛克·奧斯維德’。”

凝視著面前那雙碧綠的眼眸,燕北辰踏前了一步,伸手輕輕撩起一撮金色的發絲:“我原本想把你關在這裏,永遠的。讓你再也沒法見到外面的世界。”

成為他的禁臠?格裏芬挑高了一邊眉毛,再次問出了最初的問題:“為什麽?”

他說了很多,但是這個關鍵問題依舊沒有答案。而且一個尋常甲士,就算有了可以駕馭的機甲,也不可能瞬間成為強大的騎士,建立起一個讓大多數人畏懼的海盜團。在他所說的東西中,還缺少一塊拼圖。

燕北辰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,而是沈默了片刻,開口說道:“在星盟主星上,有一個的古武世家,燕家。他們傳承了來自‘三王時代’流傳下來的體術秘法,並且自星域開啟後,轉向騎士教育。三十年前,家族誕生了一位天才。他十五歲就達到了體術頂級,二十二歲贏得了星盟機甲大賽的冠軍。隨後從軍,參與星盟邊境的剿匪任務,一步步從底層軍官向上攀升。在他三十歲時,星盟和聯邦爆發了戰爭。戰火一直持續了十年,從最初的局部戰爭,擴大到了兩國交戰,已經成為星盟上將的他,奉命對抗聯邦的大軍。”

聽著這番話,格裏芬的眉毛越聳越高。三十年前出生,十年後的大戰。不論是那一條,都應該跟面前這人沒有任何關系。然而他能看出燕北辰的嚴肅和認真,沈吟了一下,開口問道:“那場戰爭,誰勝了?”

燕北辰松開了那縷金發:“聯邦勝了。聯邦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元帥,使用反物質湮滅彈摧毀了一顆星球,黑洞吞沒了附近的星盟艦隊,包括那位上將在內的三百萬人和兩百艘星艦,全部灰飛煙滅。”

寒栗浮上了格裏芬的脊背,他的喉嚨有些發幹,死死盯著眼前面無表情的男人。這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如此不可思議,但是古怪的,它解釋了太多問題。為什麽他會如此強大,為什麽他會如此憎恨奧斯維德家族,為什麽自己從未聽說過什麽星盟燕家,又為什麽他能一手建立一個龐大的艦隊,強大到可以與聯邦正面交戰。

那個燕家的星盟上將是誰?那個聯邦最年輕的元帥又是誰?面前的,是真實存在的人,還是某種讓人膽寒的鬼魂。

過了許久,他開口說道:“我不會使用湮滅彈。永遠不會。”

“是的。格裏芬不會。”燕北辰答道,“不過在另一個時空,爆炸發生了。”

“你確定是那位元帥所為?”格裏芬寸步不讓,緊緊逼問道。

燕北辰沈默了片刻,搖了搖頭:“我並不確定。黑洞吞噬了一切,也掩埋了真相。但是那場戰役,主帥只有一人。”

他沒見證戰爭的終結。格裏芬的心臟猛然抽痛了起來。對於之前的那些生死搏殺,他其實並不能完全釋懷。不是為自己,而是為他一手培養,從底層提拔出的心腹護衛。為了保護他,他們葬身於宇宙之中。正是因為面前這個男人。

然而這樣的芥蒂,只屬於他自己嗎?在另一個時空裏,那位上將失去的必然更多,整整一支艦隊,數百萬的無辜生命,被一枚禁絕數千年,根本不該出現在戰場上的反人類武器毀滅。他會不恨那個敵人嗎?恐怕只有殺之而後快,才是唯一的選擇。

燕北辰沒有殺他。在星網時,他有足夠多的機會可以動手。在最後一次對戰時,他只消孤身離開,就解決了一切問題。他沒這麽做,而是選擇冒著生命危險回來,救了自己。然後,帶著近乎執拗的情緒,把他關起來,讓他遠離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。

一個禁臠?

心底有什麽東西輕輕裂開了。格裏芬仰天躺倒在柔軟的床墊上,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。這一生,他經歷了太多逃亡,太多戰鬥,太多利用和被利用。除了母親,從未有一個人,真心實意的想要保護他,拯救他,甘冒這世上最可怕的危險。他並不需要被人保護,但是,他需要那個想要保護他的人。

“好故事。類似的故事,我也有一個。”垂下了手臂,格裏芬靜靜看著頭頂的天花板,喃喃自語道,“二十四年前,一個以流浪為生的騎士,女騎士,看上了一個男人。準確的說,她看上那男人寶貴的基因。為了目標,她喬裝打扮,跟那人巧遇,只用了一周就順利墜入‘情網’。然後,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。用那個完美的基因,她孕育出了一個孩子,胎生子。一切都美好的無與倫比,只是那基因的顯性特征有些紮眼。不過沒關系,他們還可以用光學偽裝更換另一種容貌。”

“兩人相依為命,在星域中四處流浪,見識了無數壯美的景觀和奇妙的世界。但是好景不長,因為隕石風暴和海盜,那位女騎士離開了人世。而為了給她報仇,那孩子拼上了一切。祖傳的機甲丟了,昏迷中,他的光學偽裝也被破壞。這本不該是什麽大問題,但是星網鎖定了他,引來了他基因學上的父親,以及那人背後龐大的家族。”

燕北辰突然屏住了呼吸,他發現,格裏芬所說的,跟他所設想的,有一些微妙的不同。

格裏芬並沒停下,繼續說道:“遵循母親的遺言,那小家夥當然不願落入家族手中。他逃了。一次又一次,想方設法逃過對方的追捕。但是他不是那個貴族世界的人,不清楚那個該死世界的邏輯。那群人使用了‘清場’,傷害了很多無辜的性命。最終,他從另一個人口中,知道了這件事。他明白了,逃避不是最好的選擇。他也不想讓更多人,因為自己陷入絕境。所以,他放棄逃亡,回到了那個家族,成為了家族的一員。”

這就是那次“清場”結束的原因嗎?燕北辰的眉峰擰緊,想起了他們第一次分離的場景。原來格裏芬並非害怕危險,才要跟自己分道揚鑣。而是恰恰相反,他選擇了犧牲自己。這從不是個“翹家游戲”,他也不是正常意義上的“私生子”,而是……奧斯維德家族不願暴露的恥辱和秘密。

格裏芬卻沒有停下,繼續說道:“那是個比母親想象中更加骯臟的地方。擺在他面前的唯有兩條路,向上攀登,或是死亡。他選擇了,那條能夠活下去的路。雖然深陷泥潭,但是他從未忘記過母親的姓氏,也從未放棄那個真實的名字……”

輕微的腳步聲,在床邊響起,一個身影進入了他的視線範圍,從上而下,淡褐色的眼眸緊緊鎖著他的身影:“所以,你不會使用湮滅彈。”

那不是反問句。格裏芬臉上沒有絲毫笑容:“不,我永遠不會。不過我知道,有人會。”

一個他們都知道的名字。那場屠殺,他也許不是元兇,卻永遠無法洗脫兇手的罪名。

燕北辰沒有任那綠眸中的情緒繼續翻騰,他俯下身,輕輕吻住了那張還有些腫脹的嘴唇,淡淡的血腥味在唇瓣間交換:“所以,我不會再把你讓給那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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